[苏轼殿试自编典故是史实吗]苏轼殿试第几名

活用名言成语在写作中很常见,它收到的效果,一般显现在作者作品的语言表达上,如使语言诙谐俏皮或者深刻犀利等。

有一次,苏轼活用成语,大放异彩,不仅使他金殿夺魁,平步青云,决定了此后一生的命运,而且还让当时权重名高的儒林绝学大呼“当避路,放他‘出一头地’”。

宋仁宗嘉祐二年,苏轼顺利通过前一年的初试之后参加殿试。

宋仁宗十分重视殿试,为了防止泄密,他不惜在临考之前一两分钟变更考题。

这次变更后的考题为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。

殿试结束阅卷时,主考官欧阳修把苏轼的试卷误以为是自己门生曾巩的,怕别人怀疑他为自己的门生赐恩惠,就故意降低了这份答卷的名次,改成了第二名。

苏轼的试卷不仅欧阳修看过,其他考官也看过,都认为其主论写得好,但却不知此“论”中的一条论据出自何典:“当尧之时,皋陶为士。

将杀人。

皋陶曰杀之三,尧曰宥之三。

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。

”这段“史实”之所以是精华,一是它充分强调了“刑赏忠厚之至论”的“奖赏宁可失之过宽,处罚应慎行”;二是它宣扬了试卷首句就提出的“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,忧民之切”;三是它突出了“虽然不杀不足以摄于人”,但最为重要的还是“不宽不足以显示政策的感召力”。

苏轼金榜题名后,去拜谢欧阳修。

见面后,欧阳修直接就问:“你在试卷中写的尧帝与皋陶的争论,出自何典?”苏轼说自己是活用了孔融答复曹操的“想当然耳”这句话(后来“想当然耳”成了成语)。

这句话出自《后汉书·孔融传》:“初,曹操攻屠邺城,袁氏妇子多见侵略,而操子丕私纳袁熙妻甄氏。

融乃与操书,称‘武王伐纣,以妲己赐周公’。

操不悟,后问出自何典。

对曰:‘以今度之,想当然耳。

’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:孔融写这封信的目的是含沙射影地揭露曹氏父子无德无耻。

苏轼在回答欧阳修的追问时说:“门生用尧皋之事与孔融一样,也是‘想当然耳’。

”苏轼这样说虽然好像是仅运用了孔融的“想当然耳”这句话,其实从实质上说,他是活用了这句话的思路与做法,即从当前的需要出发,创作符合人物性格的矛盾冲突和足以说明问题的故事情节。

孔融为了揭露曹丕以胜利者身份强占袁熙之妻的行为,创作了“周武王以胜利者的身份娶了失败者纣王之妻”的故事。

从周武王的人物性格出发,让他娶妲己显然是不可能的事,但孔融强调“以今度之,想当然耳”:今天曹丕胜利了,他就霸占了失败者的妻子,那么周公胜利后霸占失败者的妻子,也是顺理成章的事。

这样,曹操与周武王形成鲜明的对比,既揭露了曹氏父子的无德之行,又让曹操明知被捉弄,但又“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”。

同样的,苏轼活用孔融“想当然耳”的思路与做法,也是从当前的需要出发:宋仁宗出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这个题目,意在弘扬“刑赏忠厚”,这就需要有一个主张“刑赏忠厚”的圣君“出现”在论文中。

因此,苏轼塑造出尧这一圣君形象,让他“宥之三”,与仁宗媲美,就是势所必然了。

论文中所写的“尧皋之争”,就是这“势所必然”的体现。

苏轼活用孔融的“想当然耳”,写了严于执法的大法官皋陶与圣主尧的争论,非常符合这两位的“人物性格”之争,十分可信。

因此,这段论据未露出破绽,“骗”过了所有主考官。

欧阳修得知真相后,不仅未因“受骗”而怪罪苏轼,反而赞赏他“善读书,能活用个例”。

苏轼给另一位恩师梅尧臣写信,感谢知遇之恩并禀报实情。

梅尧臣看信后也是赞不绝口并拿给欧阳修看,欧阳修慨叹:“读轼书,不觉汗出,快哉!老夫当避路,放他出一头地。”

文章写到这里,我们不能不想到的一个问题:苏轼能随机创造出尧与皋陶争论这样的“史实”是偶然吗?只要了解一下苏轼在参加科考前所受的教育,上述问题就很容易得到答案:苏轼自幼就受到良好的教育,其文风受《孟子》《战国策》等著作的影响至深,特别是他父亲教导他“言必中当世之过,凿凿乎如五谷可以疗饥,断断乎如药石可以伐病”,因此他写文章特别讲究实际。

他读六经、百家之书也特别注意探讨古代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法律诸方面的得与失。

“刑赏忠厚之至论”这个命题正符合他“治国既重刑罚更应重政策的感召力”的观点,所以他能想出尧与皋陶的这种争论,借助“圣人之意”表达自己“广思慎行”的主张就不言而喻了。

运用成语,不仅要运用成语的语言,更要运用成语所隐含的“思路和做法”。

这是苏轼对成语活用的第一个贡献。

此外,苏轼所创作的许多名句“都易于被人活用”,这应视为苏轼对成语活用的另一贡献。

如苏轼在《蝶恋花》中写出的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,实际是活用了《离骚》中的“何所独无芳草兮,尓何怀乎故宇”,但人们知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者多,知“何所独无芳草兮,尓何怀乎故宇”者少,可见苏轼句之深入人心。

不仅如此,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在《蝶恋花》中原是写“芳草已长到天边,叹息春天快过去了”,但今天许多人已不知其原意而只知其“天下或前方处处是佳境”这个被活用后产生的意义。

由此又可知这“活用义”是多么深入人心。

再如,人们今天爱用“高处不胜寒”这一名句。

如问“此名句出自何处”,许多人会答:出自苏轼的《水调歌头》。

其实此名句是苏轼对《论衡·道虚篇》中一段话的活用。

这段话是:“项曼都好道学仙,委家亡去,三年而反。

家问其状,曼都曰:‘去时不能自知,忽见有卧形(仙人)数人,将我上天,离月数里而止。

见月上下幽冥,不知东西。

居月之旁,其寒凄怆。

’”不仅如此,苏轼用“高处不胜寒”本是指“欲长依明月,又惧其清寒”,但如今人们活用此句则抛开了“明月”而给“高处”派上了用场,指“妄居高位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”。

言简意赅,语带讽刺,十分深刻!再如《题西林壁》的“不识庐山真面目”,原是写苏轼“为穷尽庐山之胜”的,但今天已成为“不识人的真面目”的同义语;如果再与“只缘身在此山中”搭配,则富含哲理,耐人寻味,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。

分析上述名句之所以多被人活用,起码应与下列两点有关:这些名句都哲理性强、耐人寻味,容易吸引人去思考并运用它;这些名句都意蕴广、气魄大,具有让人再创造、赋予其新意义的广阔空间。

当然,流行在人们口头上被人们活用的苏轼诗句还有许多,限于篇幅就不再多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