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周是广大的空虚,还有死的寂静。
死于无爱的人们的眼前的黑暗,我仿佛一一看见,还听得一切苦闷和绝望的挣扎的声音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伤逝》
我在苦恼中常常想,说真实自然须有极大的勇气的;假如没有这勇气,而苟安于虚伪,那也便是不能开辟新的生路的人。
——鲁迅《伤逝》
我快步走着,仿佛要从一种沉重的东西中冲出,但是不能够。
耳朵中有什麽挣扎着,久之,久之,终于挣扎出来了,隐约像是长嗥,像一匹受伤的狼,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,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。
——鲁迅《孤独者》
我的确时时解剖别人,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地解剖我自已
————鲁迅《坟?写在〈坟〉後面》
当我沉默着的时候,我觉得充实;我将开口,同时感到空虚。
——鲁迅《野草?题辞》
不错,比起高大的天文台来,“杂文”有时确很像一种小小的显微镜的工作,也照秽水,也看脓汁,有时研究淋菌,有时解剖苍蝇。
从高超的学者,是渺小,污秽,甚而至于可恶的,但在劳作者自已,却是一种“严肃的工作”,和人生有关,并且也不十分容易做。
——鲁迅《集外集拾遗?做“杂文”也不易》
历史上都写着中国的灵魂,指示着将来的命运,只因为涂饰太厚,废话太多,所以很不容易察出底细来。
正如通过密叶投射在莓苔上面的月光,只看见点点的碎影。
但如看野史和杂记,可更容易了然了,因为他们毕竟不必太摆史官的架子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华盖集?忽然想到(四)》
只看一个人的着作,结果是不大好的∶你就得不到多方面的优点。
必须如蜜蜂一样,采过许多花,这才能酿出蜜来,倘若叮在一处,所得就非常有限、枯燥了。
——鲁迅《致颜黎民》
只有真的声音,才能感动中国的人和世界的人;必须有了真的声音,才能和世界的人同在世界上生活。
——鲁迅《三闲集?无声的中国》
人感到寂寞时,会创作;一感到干净时,却无创作,他已经一无所爱。
创作总根于爱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而已集?小杂感》
┅┅中国人向来因为不敢正视人生,只好瞒和骗,由此也生出瞒和骗的文艺来,由这文艺,更令中国人更深地陷入瞒和骗的大泽中,甚而至于已经自已不觉得。
——鲁迅《坟?论睁了眼看》
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,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,长育出来的,所以没有这种民众,就没有天才。
——鲁迅《坟?未有天才之前》
┅┅我们要运用脑髓,放出眼光,自已来拿!
┅┅
总之,我们要拿来。
我们要或使用,或存放,或毁灭。
┅┅然而首先要这人沉着,勇猛,有辨别,不自私。
没有拿来的,人不能自成为新人,没有拿来的,文艺不能自成为新文艺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且介亭杂文?拿来主义》
青年们先可以将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。
大胆地说话,勇敢地进行,忘掉了一切利害,推开了古人,将自已的真心的话发表出来。
——鲁迅《三闲集?无声的中国》
凡一个人,即使到了中年以至暮年,倘一和孩子接近,便会踏进久经忘却了的孩子世界边疆去,想到月亮怎麽会跟着人走,星星究竟是怎麽嵌在天空中。
但孩子在他世界里,是好像鱼之在水,游泳自如,忘其所以的,成人却有如人的凫水一样,虽然也觉到水的柔滑和清凉,不过总不免吃力,为难,非上陆不可。
——鲁迅《且介亭杂文?〈看图识字〉》
现在的所谓教育,世界上无论那一国,其实都不过是制造许多适应环境的机器的方法罢了。
要恰如其分,发展各各的个性;这时候还未到来,也料不定将来究竟可有这样的时候。
我疑心将来的黄金世界里,也会有将叛徒处死刑,而大家尚以为是黄金世界的事,其大病根就在人们各各不同,不能像印版书似的每本一律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两地书?北京四》
我想到希望,忽然害怕起来了。
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,我还暗地笑他,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,什麽时候都不忘却,现在我所谓希望,不也是我自已手制的偶像麽?只是他的愿望切近,我的愿望茫远罢了。
——鲁迅《故乡》
┅┅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,只是向上走,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。
能做事的做事,能发声的发声。
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
——鲁迅《热风?随感录四十一》
中国人自然有迷信,也有“信”,但好像很少“坚信”。
我们先前最尊皇帝,但一面想玩弄他,也尊後妃,但一面又有些想吊她的膀子;畏神明,而又烧纸钱作贿赂,佩服豪杰,却不肯为他作牺牲。
崇孔的名儒,一面拜佛。
信甲的战士,明天信丁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且介亭杂文?运命》
夫近乎“持中”的态度大概有二∶一者“非彼即此”,二者“可彼可此”也。
前者是无主意,不盲从,不附势,或者别有独特的见解;但境遇是很危险的,┅┅。
後者则是“骑墙”,或是极巧妙的“随风倒”了,然而在中国最得法,所以中国人的“持中”大概是这个。
——鲁迅《集外集?我来说“持中”的真相》
┅┅我以为信运命的中国人而又相信运命可以转移,却是值得乐观的。
不过现在为止。
是在用迷信来转移别的迷信,所以归根结蒂,并无不同,以後倘能用正当的道理和实行——科学来替换了这迷信,那麽,定命论的思想,也就和中国人离开了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且介亭杂文?运命》
中国大约太老了,社会上事无大小,都恶劣不堪,像一只黑色的染缸,无论加进什麽新东西去,都变成漆黑。
可是除了再想法子来改革之外,也再没有别的路。
我看一切理想家,不是怀念“过去”,就是希望“将来”,面对于“现在”这一个题目,都交了白卷,因为谁也开不出药方。
——鲁迅《两地书?北京四》
我憎恶那些拿了鞭子,专门鞭扑别人的人们。
——鲁迅《鲁迅书信集》
造化生人,已经非常巧妙,使一个人不会感到别人肉体上的痛苦了,我们的圣人和圣人之徒却又补了造化之缺,并且使人们不再会感到别人的精神上的痛苦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集外集?俄文译本〈阿Q正传〉序及着者自叙传略》
┅┅自已明知道是奴隶,打熬着,并且不平着,挣扎着,一面“意图”挣脱以至实行挣脱,即使暂时失败,还是套上了镣铐罢,他却不过是单单的奴隶。
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“美”来,赞叹,抚摩,陶醉,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,他使自已和别人永远安住于这生活。
——鲁迅《南腔北调集?漫骂》
时间就是生命。
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,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。
——鲁迅《行外文淡》
一道浊流,固然不如一杯清水的干净而澄明,但蒸溜了浊流的一部分,却就有许多杯净水在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准风月谈?由聋而哑》
┅┅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,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。
——鲁迅《坟?再论雷锋塔的倒掉》路
其实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
——鲁迅《故乡》
节省时间,也就是使一个人的有限的生命,更加有效,而也即等于延长了人的生命。
————鲁迅《禁用和自造》
人生的第一要义便是生活,人必须生活着,爱才有所附丽。
——鲁迅《伤逝》